第五章 自投罗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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崇祯三年初，接连发生了几件令朝廷焦头烂额的大事，让这个本来已经千疮百孔，风雨飘摇的三百年帝国随时面临着窒息而亡的危险。
崇祯三年一月，后金兵攻入滦州，山海北路副总兵官惟贤，先锋张奇化在遵化战死。
三月，河南巡按吴甡上奏，河南开封、归德一带白莲教肆虐，谋夺大事。
同月，陕西流寇高迎祥转入山西，山陕两省遍布流寇。
四月，顺天府尹刘宗周上书行保甲连坐之法，崇祯准奏，陕西开始实行保甲法。
乱世之象越发明显。
四月初三，西安城向东二百五十余里处的山道上，驶来一辆马车。
马车之上。
“公子，后面一直跟着两个讨厌鬼，他们已经跟了三天了，你说他们是不是会一直跟下去。”
一个瘦小的女孩撩开帘子朝后面观望一阵，转头说道，脸上不无厌恶之色。
“好啊，就一直跟下去，小雅你没发现吗，这三天除了一些流民之外，一个小毛贼都没碰到吗，多半是那两位的功劳，免费的保镖不好吗。”
这两人自然就是离开张家，准备浪迹天涯的张哲和小雅主仆两人了。
“公子，咱们这是去洛阳吗？”看了几天的野花野草，小雅对于路边的景致已经失去了新鲜感。
“嗯，洛阳地脉花最宜，牡丹尤为天下奇，到了洛阳，正是牡丹花开季节，你是没见过……”一说起洛阳牡丹，张哲眉飞色舞，来了精神。
“公子，夫人带着小雅在洛阳住过半年……”
“哦，洛阳下一站是开封，开封不可不去，那里……”
“公子，小雅自小就在开封，六岁的时候，才碰到夫人，要不是夫人，小雅早就饿死了。”
“嗯，那个，那个，咱们就去南京，公子带你去秦淮河畔，看柳如是、寇白玉、董小……”
“好啊，好啊，公子喜欢美色，小雅陪公子去看就是。”
张哲顿时满头黑线，跟小雅真是没话说了，只得讪讪地闭上了嘴，假装休息。
“公子，小雅是不是又说错话了？”
就在这时，张哲突然感到车子震动了一下，然后停了下来，随即外面响起了车夫的声音。
“张公子，前面的路堵了。”
张哲睁开眼，与小雅对视了一眼，两人齐齐下了马车，发现好好的官道中间多了几块乱石。
马车后方，两骑快马正快速接近，马上骑手使劲挥舞着手，在吼着什么，是张家跟踪他们的两个讨厌鬼。
“公子，他们在喊什么？”
“他们在喊有山贼。”
小雅脸色一白，急忙道：“公子，咱们快往回走。”
“来不及了！”张哲笑着努努嘴道。
只见官道两边的丛林中悄声无息地钻出一大群人，人人手中拿着武器，五花八门，什么都有。
这群人足足有一百多，毫无章法地分成前后两批堵着了马车。
张哲摇摇头，心想还是高估了张家的影响力，这里应该是华阴地界，还没出西安府界呢。
后面疾速奔来的两个讨厌鬼见山贼人数众多，早就停了下来，远远地后面观望。
“公子，小雅挡住他们，你快往左边山梁逃走。”小雅“噌”地一声抽出贴身短剑，护在张哲前面。
张哲按住小雅，摇了摇头。
眼前的一百多人根本不像是传说中的人强马壮，大口吃肉，大碗喝酒的山贼，倒像是一伙聚众生事的流民，这一百多号人中有一大半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，手上拿着锄头，木棍的占了一大半。
这些人面黄肌瘦，脚步虚浮，更让张哲奇怪的是，里面竟然有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妇女，而男的则大都衣衫不全，甚至还有赤膊上阵的，要知道现在可是四月初，赤膊只能说明一个字，“穷”。
这群人静静地围住两人，虎视眈眈地盯着，像是在等着什么，稍后才有一人从众人后走到前面。
此人二十岁左右，光着精赤的上身，端着一把生锈了的铁枪，瞪着双眼大喝道：“把钱物留下，你们走！”
张哲把小雅拖到身后，举着双手向前走了两步。
端着铁枪的年轻人先是退了一步，继而脸上露出狠厉之色，又前进了一步。
“兄弟，别紧张，我没有恶意，包裹里有几十两银子，还有一点衣物，全部给你们，不过，你们把我们的东西都拿走，我们俩也没地方去了，索性就跟你们混了。”
张哲举着手退了一步，十分真诚地说道。
“公子……”
张哲转头，用眼神示意小雅别说话。
那年轻人张着嘴，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，思索一下道：“东西留下，你们走！”
“好吧，东西你们拿走！”张哲摇头，示意他们去车上拿东西，自己又走到车夫身边吩咐了几句。
那一群人里走出来几个年轻人，胡乱地把车上的东西拿了就退到人群里。
那精赤的男子一挥手，端着铁枪断后，其余人不声不响地退出了官道，很快消失在丛林里。
那群人一走，马车调转头，径直往西安府方向走了。
“跟上他们！”张哲拉着小雅的手追入丛林里，朝那群人直追。
“公子，咱们这是干什么？”小雅搞不懂张哲自投罗网的做法，不解地问道。
“你不是想甩掉后面两个尾巴吗，现在就是机会。”
“哦！”小雅还是搞不清楚，不过乖乖地闭上了嘴。
两人紧紧跟着上了一条两边都是山坡的小道。
“你们跟着干什么？”前面忽然跳出四个人，为首的正是那个手拿铁枪的年轻人。
“兄弟，后面还有两只肥羊，身上应该有不少钱物，他们手上的家伙也不错，还有两匹健马，有没有兴趣？”张哲笑着诱惑道。
“是你们的仇家？”精赤男子脑子好使得很，刚才那两骑快速追赶的场面他是看到的。
“算是吧，你们解决一个，我解决一个，那所有财物都归你们。”张哲说着摸出了贴身收藏的短铳。
那四人见张哲拿出了短铳，齐齐吓了一跳，握紧了手中家伙，气氛一下子变得很紧张。
“别慌，快点决定好，那两匹马够大伙吃几顿了。”张哲拉着小雅遁入路边。
那四人一听张哲说到“够大伙吃几顿”，顿时眼神雪亮，四人简单地交流了一下，十分敏捷地遁入了山道另一边。
过不多时，山道上响起了脚步声，那两人弃马步行，手上只带了弓箭和刀。
“三哥，凭咱们两个恐怕不够，还是回去叫大公子带人过来，端了这个贼窝。”
“老四，大公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，咱们必须先摸清楚情况，就那帮兔子，咱们有十几个兄弟就能杀光他们。”
两人大大咧咧地跟了上来，不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。
看两人已经走近，张哲点燃了火绳。
火绳燃烧的声音惊动了两人，两人停下了步伐，手持朴刀警惕地四处张望，也合该两人倒霉，谁会想到这时会有一支短铳瞄准了他们呢。
“砰”地一声，前面那个跟张哲有过一面之缘的壮汉应声载到在地。
枪声一响，对面丛林中快速跳出四个人，杀向另外一人，那人也算彪悍，面对四个壮汉，竟然悍不畏死，挥刀扑了上去。
他要是转身逃跑说不定还有机会，可惜，在他眼里流民都是兔子。
精赤男子的铁枪势大力沉。
“噹”
朴刀荡起的瞬间，其余两把刀已经狠狠斫在他肩头，一把铁叉无声无息地捅进了他的腹部。
朴刀坠地，那壮汉眼中有着无尽悔意，嘴里“咕噜咕噜”冒着血就栽倒在地。
四人眼中露着凶光，举起刀枪又狠狠地戳砍了几下，拿着铁枪的精赤男子眼睛通红，喘着粗气，提枪朝中枪的壮汉走去。
那中枪的壮汉胸前血肉模糊，还没死透，双目死死盯着提着短铳悠闲地走到他面前的张哲，似乎想说什么话。
张哲端起短铳，作势又朝他开了一枪，下一秒，精赤男子的铁枪“噗”地穿过他的胸脯，扎入地下。
精赤男子拔出枪，呼哧呼哧喘着大气，瞪着张哲和小雅两人。
“第一次杀人？”张哲轻描淡写地收起枪，瞟了一眼精赤男子，淡淡说道。
精赤男子神色紧张，下意识地点头，又赶紧摇头。
“没事，这年头你不杀人就得被人杀，杀着杀着就习惯了，你们两个把他们两个埋了，你们两个去山谷外把那两匹马弄回来。”张哲吩咐四人分工合作，自己却悠哉悠哉地无事可做。
“公子也是第一次杀人？”小雅提着短剑护在张哲一边，低声道。
还好这小丫头知道给自家公子留面子。
“咳，所以你扶着点你家公子，我们走远一点。”张哲低声说道。
一刻钟之后，两具尸体已经被掩埋停当，那两人取了他们身上所有东西，连衣服都没放过，而且直接就套在了自己身上。
两人一共得到了两副弓箭，两把朴刀，两身衣物，散碎银两共计二十五两。
过不多时，去谷外的两人也兴奋地回转，除了两匹马之外，还有两支长铳，两包衣物，二百两银子，还有其他杂七杂八一堆东西。
“是两只肥羊吧，好了，这里不能久留，咱们快走吧。”张哲笑着上前，催促离去。
那四人刚得了这么大一笔财物，心中十分开心，精赤男子看了看张哲，最终点头同意。
六个人又翻过了一道山，走过了一条十分危险的山路，这才看到了一个山村。
一路上张哲不断旁敲侧击，获取了不少信息。
这里是华阴县地界，东北几十里就是潼关，刚才众人翻过的山头叫姥爷岭，再往南就进入秦岭了。
这个小山村地处秦岭北麓，十分隐秘偏僻，三年前一场瘟疫，使得这里成为白地，直到去年才来了第一批流民，之后就慢慢有了其他流民加入。
这些流民大部分来自陕西延庆一带，也有从秦州、延安两府过来的，人数有五百多，以老弱妇孺居多，青壮只有八十几个。
时间一长，自然就慢慢形成了一个集体，跟着张哲的四个人是流民中最强壮的四人，四人手中的武器也是最好的，除了精赤男子手中的铁枪之外，其余两个人手中拿的都是刀，另外一人拿的是铁叉。
精赤男子叫李虎，延庆府人，家中只剩老母。另外三人是：
李常胜，延庆府人，家中尚有老母和一个妹妹。
常平，米脂人，家中有一个弟弟，一个妹妹。
傅横，蓝田人，家中有父母及弟弟三人。
“公子，这地方五年前夫人带着小雅来过，当时村里还有一百多人。”小雅站在村口，看着一颗三人合抱粗细的大树道。
“我娘带着你来干什么？”张哲诧异地问道。
小雅看了看前面四人，十分神秘地低声道：“公子，村子后面有一道瀑布，瀑布后面有个山洞。”
张哲眼睛一亮，小雅没有明说，但是张哲自以为已经听懂了小雅的意思，于是停下来好生打量了一番前面的山村。
“张……公子，前面就是了，咱们快走！”
李虎在前面大声道，现在四个人已经接受了张哲主仆两人的存在。
这四人的品性和头脑都不错，身手也还过得去，尤其是李虎和常平两人，憨厚中不失精明，是可造之才，不知不觉中，张哲已经动了不一样的心思。
老天爷让他碰到这伙单纯的流民，又有这样一个堪称世外桃源的基地，这不就是他可以施展抱负的地方吗。
至于什么抱负，张哲自己也不明确，先定下一个小目标吧，他要改造这个村子，这里的人，让他们变成真正有理想的人，而不是浑浑噩噩，山贼不像山贼，流民不像流民的糊涂人。
崇祯三年初，接连发生了几件令朝廷焦头烂额的大事，让这个本来已经千疮百孔，风雨飘摇的三百年帝国随时面临着窒息而亡的危险。
崇祯三年一月，后金兵攻入滦州，山海北路副总兵官惟贤，先锋张奇化在遵化战死。
三月，河南巡按吴甡上奏，河南开封、归德一带白莲教肆虐，谋夺大事。
同月，陕西流寇高迎祥转入山西，山陕两省遍布流寇。
四月，顺天府尹刘宗周上书行保甲连坐之法，崇祯准奏，陕西开始实行保甲法。
乱世之象越发明显。
四月初三，西安城向东二百五十余里处的山道上，驶来一辆马车。
马车之上。
“公子，后面一直跟着两个讨厌鬼，他们已经跟了三天了，你说他们是不是会一直跟下去。”
一个瘦小的女孩撩开帘子朝后面观望一阵，转头说道，脸上不无厌恶之色。
“好啊，就一直跟下去，小雅你没发现吗，这三天除了一些流民之外，一个小毛贼都没碰到吗，多半是那两位的功劳，免费的保镖不好吗。”
这两人自然就是离开张家，准备浪迹天涯的张哲和小雅主仆两人了。
“公子，咱们这是去洛阳吗？”看了几天的野花野草，小雅对于路边的景致已经失去了新鲜感。
“嗯，洛阳地脉花最宜，牡丹尤为天下奇，到了洛阳，正是牡丹花开季节，你是没见过……”一说起洛阳牡丹，张哲眉飞色舞，来了精神。
“公子，夫人带着小雅在洛阳住过半年……”
“哦，洛阳下一站是开封，开封不可不去，那里……”
“公子，小雅自小就在开封，六岁的时候，才碰到夫人，要不是夫人，小雅早就饿死了。”
“嗯，那个，那个，咱们就去南京，公子带你去秦淮河畔，看柳如是、寇白玉、董小……”
“好啊，好啊，公子喜欢美色，小雅陪公子去看就是。”
张哲顿时满头黑线，跟小雅真是没话说了，只得讪讪地闭上了嘴，假装休息。
“公子，小雅是不是又说错话了？”
就在这时，张哲突然感到车子震动了一下，然后停了下来，随即外面响起了车夫的声音。
“张公子，前面的路堵了。”
张哲睁开眼，与小雅对视了一眼，两人齐齐下了马车，发现好好的官道中间多了几块乱石。
马车后方，两骑快马正快速接近，马上骑手使劲挥舞着手，在吼着什么，是张家跟踪他们的两个讨厌鬼。
“公子，他们在喊什么？”
“他们在喊有山贼。”
小雅脸色一白，急忙道：“公子，咱们快往回走。”
“来不及了！”张哲笑着努努嘴道。
只见官道两边的丛林中悄声无息地钻出一大群人，人人手中拿着武器，五花八门，什么都有。
这群人足足有一百多，毫无章法地分成前后两批堵着了马车。
张哲摇摇头，心想还是高估了张家的影响力，这里应该是华阴地界，还没出西安府界呢。
后面疾速奔来的两个讨厌鬼见山贼人数众多，早就停了下来，远远地后面观望。
“公子，小雅挡住他们，你快往左边山梁逃走。”小雅“噌”地一声抽出贴身短剑，护在张哲前面。
张哲按住小雅，摇了摇头。
眼前的一百多人根本不像是传说中的人强马壮，大口吃肉，大碗喝酒的山贼，倒像是一伙聚众生事的流民，这一百多号人中有一大半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，手上拿着锄头，木棍的占了一大半。
这些人面黄肌瘦，脚步虚浮，更让张哲奇怪的是，里面竟然有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妇女，而男的则大都衣衫不全，甚至还有赤膊上阵的，要知道现在可是四月初，赤膊只能说明一个字，“穷”。
这群人静静地围住两人，虎视眈眈地盯着，像是在等着什么，稍后才有一人从众人后走到前面。
此人二十岁左右，光着精赤的上身，端着一把生锈了的铁枪，瞪着双眼大喝道：“把钱物留下，你们走！”
张哲把小雅拖到身后，举着双手向前走了两步。
端着铁枪的年轻人先是退了一步，继而脸上露出狠厉之色，又前进了一步。
“兄弟，别紧张，我没有恶意，包裹里有几十两银子，还有一点衣物，全部给你们，不过，你们把我们的东西都拿走，我们俩也没地方去了，索性就跟你们混了。”
张哲举着手退了一步，十分真诚地说道。
“公子……”
张哲转头，用眼神示意小雅别说话。
那年轻人张着嘴，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，思索一下道：“东西留下，你们走！”
“好吧，东西你们拿走！”张哲摇头，示意他们去车上拿东西，自己又走到车夫身边吩咐了几句。
那一群人里走出来几个年轻人，胡乱地把车上的东西拿了就退到人群里。
那精赤的男子一挥手，端着铁枪断后，其余人不声不响地退出了官道，很快消失在丛林里。
那群人一走，马车调转头，径直往西安府方向走了。
“跟上他们！”张哲拉着小雅的手追入丛林里，朝那群人直追。
“公子，咱们这是干什么？”小雅搞不懂张哲自投罗网的做法，不解地问道。
“你不是想甩掉后面两个尾巴吗，现在就是机会。”
“哦！”小雅还是搞不清楚，不过乖乖地闭上了嘴。
两人紧紧跟着上了一条两边都是山坡的小道。
“你们跟着干什么？”前面忽然跳出四个人，为首的正是那个手拿铁枪的年轻人。
“兄弟，后面还有两只肥羊，身上应该有不少钱物，他们手上的家伙也不错，还有两匹健马，有没有兴趣？”张哲笑着诱惑道。
“是你们的仇家？”精赤男子脑子好使得很，刚才那两骑快速追赶的场面他是看到的。
“算是吧，你们解决一个，我解决一个，那所有财物都归你们。”张哲说着摸出了贴身收藏的短铳。
那四人见张哲拿出了短铳，齐齐吓了一跳，握紧了手中家伙，气氛一下子变得很紧张。
“别慌，快点决定好，那两匹马够大伙吃几顿了。”张哲拉着小雅遁入路边。
那四人一听张哲说到“够大伙吃几顿”，顿时眼神雪亮，四人简单地交流了一下，十分敏捷地遁入了山道另一边。
过不多时，山道上响起了脚步声，那两人弃马步行，手上只带了弓箭和刀。
“三哥，凭咱们两个恐怕不够，还是回去叫大公子带人过来，端了这个贼窝。”
“老四，大公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，咱们必须先摸清楚情况，就那帮兔子，咱们有十几个兄弟就能杀光他们。”
两人大大咧咧地跟了上来，不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。
看两人已经走近，张哲点燃了火绳。
火绳燃烧的声音惊动了两人，两人停下了步伐，手持朴刀警惕地四处张望，也合该两人倒霉，谁会想到这时会有一支短铳瞄准了他们呢。
“砰”地一声，前面那个跟张哲有过一面之缘的壮汉应声载到在地。
枪声一响，对面丛林中快速跳出四个人，杀向另外一人，那人也算彪悍，面对四个壮汉，竟然悍不畏死，挥刀扑了上去。
他要是转身逃跑说不定还有机会，可惜，在他眼里流民都是兔子。
精赤男子的铁枪势大力沉。
“噹”
朴刀荡起的瞬间，其余两把刀已经狠狠斫在他肩头，一把铁叉无声无息地捅进了他的腹部。
朴刀坠地，那壮汉眼中有着无尽悔意，嘴里“咕噜咕噜”冒着血就栽倒在地。
四人眼中露着凶光，举起刀枪又狠狠地戳砍了几下，拿着铁枪的精赤男子眼睛通红，喘着粗气，提枪朝中枪的壮汉走去。
那中枪的壮汉胸前血肉模糊，还没死透，双目死死盯着提着短铳悠闲地走到他面前的张哲，似乎想说什么话。
张哲端起短铳，作势又朝他开了一枪，下一秒，精赤男子的铁枪“噗”地穿过他的胸脯，扎入地下。
精赤男子拔出枪，呼哧呼哧喘着大气，瞪着张哲和小雅两人。
“第一次杀人？”张哲轻描淡写地收起枪，瞟了一眼精赤男子，淡淡说道。
精赤男子神色紧张，下意识地点头，又赶紧摇头。
“没事，这年头你不杀人就得被人杀，杀着杀着就习惯了，你们两个把他们两个埋了，你们两个去山谷外把那两匹马弄回来。”张哲吩咐四人分工合作，自己却悠哉悠哉地无事可做。
“公子也是第一次杀人？”小雅提着短剑护在张哲一边，低声道。
还好这小丫头知道给自家公子留面子。
“咳，所以你扶着点你家公子，我们走远一点。”张哲低声说道。
一刻钟之后，两具尸体已经被掩埋停当，那两人取了他们身上所有东西，连衣服都没放过，而且直接就套在了自己身上。
两人一共得到了两副弓箭，两把朴刀，两身衣物，散碎银两共计二十五两。
过不多时，去谷外的两人也兴奋地回转，除了两匹马之外，还有两支长铳，两包衣物，二百两银子，还有其他杂七杂八一堆东西。
“是两只肥羊吧，好了，这里不能久留，咱们快走吧。”张哲笑着上前，催促离去。
那四人刚得了这么大一笔财物，心中十分开心，精赤男子看了看张哲，最终点头同意。
六个人又翻过了一道山，走过了一条十分危险的山路，这才看到了一个山村。
一路上张哲不断旁敲侧击，获取了不少信息。
这里是华阴县地界，东北几十里就是潼关，刚才众人翻过的山头叫姥爷岭，再往南就进入秦岭了。
这个小山村地处秦岭北麓，十分隐秘偏僻，三年前一场瘟疫，使得这里成为白地，直到去年才来了第一批流民，之后就慢慢有了其他流民加入。
这些流民大部分来自陕西延庆一带，也有从秦州、延安两府过来的，人数有五百多，以老弱妇孺居多，青壮只有八十几个。
时间一长，自然就慢慢形成了一个集体，跟着张哲的四个人是流民中最强壮的四人，四人手中的武器也是最好的，除了精赤男子手中的铁枪之外，其余两个人手中拿的都是刀，另外一人拿的是铁叉。
精赤男子叫李虎，延庆府人，家中只剩老母。另外三人是：
李常胜，延庆府人，家中尚有老母和一个妹妹。
常平，米脂人，家中有一个弟弟，一个妹妹。
傅横，蓝田人，家中有父母及弟弟三人。
“公子，这地方五年前夫人带着小雅来过，当时村里还有一百多人。”小雅站在村口，看着一颗三人合抱粗细的大树道。
“我娘带着你来干什么？”张哲诧异地问道。
小雅看了看前面四人，十分神秘地低声道：“公子，村子后面有一道瀑布，瀑布后面有个山洞。”
张哲眼睛一亮，小雅没有明说，但是张哲自以为已经听懂了小雅的意思，于是停下来好生打量了一番前面的山村。
“张……公子，前面就是了，咱们快走！”
李虎在前面大声道，现在四个人已经接受了张哲主仆两人的存在。
这四人的品性和头脑都不错，身手也还过得去，尤其是李虎和常平两人，憨厚中不失精明，是可造之才，不知不觉中，张哲已经动了不一样的心思。
老天爷让他碰到这伙单纯的流民，又有这样一个堪称世外桃源的基地，这不就是他可以施展抱负的地方吗。
至于什么抱负，张哲自己也不明确，先定下一个小目标吧，他要改造这个村子，这里的人，让他们变成真正有理想的人，而不是浑浑噩噩，山贼不像山贼，流民不像流民的糊涂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