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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黄粱一梦(乙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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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冰冷的停尸房里站着三个人,台山市局的警察,身着白大褂的本地法医,还有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,正是穿便衣的梁柘潭。

    法医弯下腰,用力拉开一只抽屉,一具还保持着人形的焦黑尸体呈现出来。如果梁柘潭不是警察,这刺鼻的味道和丑陋的形态或许会让他反胃或是直接吐出来。

    房间里很安静,甚至连白炽灯微弱的响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。尸体有的部位已经烧断了,只是象征性地摆在那里。

    梁柘潭薄唇紧抿,垂眸看着这具面目全非的尸体,许久许久后,当地警察绷不住刚想问一句,嘴巴还没长开,只听梁柘潭沉声说道: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黄沂孟?”当地警察皱着眉头问道。

    梁柘潭一字一句道:“我不能判断这是不是黄沂孟。”

    “车不是他的吗?我们联网调取了资料,身高体重也相差无几,你再好好看看。”负责接待的年轻警察蹙起了眉。

    梁柘潭没有一点动摇,沉声说道:“齿痕、指纹,一切能验明身份的证据都成为了灰烬,我不能草率认定。”

    “尸体状态已然这样,提取这些都不现实,我知道你是死者好友……”

    “在没有确定这是黄沂孟之前,我们毫无关系。”梁柘潭打断了他的话,依旧是没松口。

    法医拉了拉小警察的袖子,说道:“梁队是燕城重案组的组长,严谨细致是应该的,我检查一下,看是否漏掉了能提取DNA的地方,再从长计议不迟。”

    从台山市局出来,随行的下属小焦给领导打了个电话,说两人等一晚上再回去,也汇报了这边的大致情况,领导表示不着急回,以事情办妥为准,需要本部增援一定提。

    台山市局法医方峥,曾经是特警支队的法医,听过梁柘潭的名字,晚上主动与他联系说见个面。

    梁柘潭带着小焦跟方峥约在了酒店里的餐厅,此地是全国有名的朝拜圣地,旁边坐了一桌和尚,点的全是素菜。

    再看他们这桌,全是肉,干这行日夜奔波劳累,不吃肉真扛不住。

    方峥戴个眼镜,长得很斯文,个子不高,看着老老实实的,他抒发了两句对梁柘潭的尊敬,就直奔主题:

    “你也看到了,烧了那么久,毛发体液都不可能留下了,我问句不该问的,你们是什么关系?”

    一个成年男人的紧急联系人是另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,大部分人都会有这个疑问。

    梁柘潭直白地说道:“情侣。”

    一旁的小焦张大了嘴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方峥点点头:“这就说得通了,我明白你心理上确实很难接受,如果没有证据显示这是黄沂孟,那么这就成了无头命案,黄沂孟会变成失踪人口,七年以后才能判定死亡。”

    “事故原因你们有头绪吗?”梁柘潭特别想抽烟,时不时就搓搓手指。

    “刑侦大队那边还在查,我只能看到尸体,运来的时候还保持坐着的样子,留下的证据太有限了,我没办法给出更多判断。”米饭上了之后,方峥边吃边说道:“我另一个同事在调查汽车,但大部分也都损毁了,自燃的原因还没找到。”

    这就卡在了是意外还是案件的问题上,没有找到他杀证据,就没办法立案,更何况受害人身份都无法确认。

    方峥两个腮帮子鼓鼓的,继续道:“身高173左右,体重大概65公斤,跟你提供的黄沂孟的信息相差无几,现在我国齿痕的数据库太小了,也没有比对上的。”

    梁柘潭搓了搓脸,沉默了,饭桌上只有方峥吃饭的动静。

    以梁柘潭多年办案的经验,黄沂孟无疑是凶多吉少,而且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杀。黄沂孟的工作性质不能细想,天天与精神病患者打交道,确实有一定的危险性,因为你不能用常理来考虑一个病人。

    “车辆起火原因查出来你第一时间告诉我。”梁柘潭看方峥一碗饭快吃完了,又把面前这碗推给了他,说道:“车里还有什么没被烧掉的遗物吗?”

    方峥接过来道:“都成框架了,几乎什么都没留下,只有尸体贴靠在驾驶位,还系着安全带。”

    那就说明没挣扎没反抗,基本可以确定是故意杀人或者自杀了。事到如今梁柘潭只能做两手准备,回去调取沿途和高速收费站的监控,看看有没有拍到人;还有就是如果死者不是黄沂孟,那么黄沂孟又去哪了,为什么会失踪?

    他认为答案也许就在黄沂孟的诊所里。

    与方峥吃完饭,梁柘潭回到酒店的房间,没开灯没拉窗帘,山坳里的星星又多又亮,此时他却无心欣赏美景。他躺在大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,突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。

    会不会是自杀?

    那天他们吵了架,确切说是黄沂孟单方面发了火,就跑走了。黄沂孟性情温和,说话从来都是细声细语,会不会是本来心里就不痛快,或者是这段时间压力过大,他却没有发现。

    梁柘潭太难受了,那天但凡能发现端倪,又怎么会发展为今天的悲剧,若真是黄沂孟自杀,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。

    当他看到那焦黑的尸体时,毫无实感,他不是因接受不了故意不承认,而是从心底里不认为这是他朝夕相处的伴侣。

    若这具尸体是其他人,黄沂孟会不会有危险?就像原先他们相识的那次囚禁案件一样,被人关在了哪里?

    想到这,梁柘潭更是心急如焚。

    就这么思考了无数种可能性,梁柘潭一宿都没合眼,小焦来叫他一起回去,也没敢多问,怕刺激他的情绪,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言地回到了燕城。

    领导知道他回来,安慰了几句,也说现在不能就草率确认死者身份,而且下发了警队配合调取监控的指令,梁柘潭则告假一天,去了黄沂孟的诊所。

    地点位于CBD,旁边都是高楼林立,中间有几座小矮楼,是之前留下的老房子,重新装修后又投入了使用,诊所就占其中一栋。

    从外面看都很有设计感,而且几乎都改成了玻璃幕墙结构。

    梁柘潭提前给诊所的预约护士打了电话,让其他员工都先休假,然后在这等他。

    护士虽然认识他,但当他要看病人预约记录的时候,还是义正严辞地拒绝了,梁柘潭只能拿出领导批过的搜查令出来,护士才配合取证。

    黄沂孟很传统,患者资料还保有手写版的,没有完全依赖于电脑建档,梁柘潭要来了近半年的病患记录。分为长期治疗患者和单次咨询患者。

    因诊所跟周围五百强的企业签署了心理咨询服务合同,单次来看病的也不少,有上百号人,要找线索有如大海捞针。

    按照案件性质分析,还是熟悉程度高的更符合嫌疑人。

    长期治疗的个人加机构一共有十二个,分布在各种年龄、各种职业、各个阶层,没有共通性。

    黄沂孟的诊疗室在写字楼的转角位置,两侧都是大玻璃窗,采光甚好,背后是个书架,上面一部分是心理类的书籍,还有几本哲学书、外国小说。他平时上班累,大部分闲暇时间喜欢户外运动,在家里不是拿着单机玩游戏,就是按着黄沂孟一起玩双人游戏,是真的静不下心看书。

    这些书名他只限于听说过,但从没读过,也就不知道讲的是什么,对于他来说,看书约等于催眠。

    梁柘潭坐在黄沂孟的办公桌前,桌上的物品摆放得井井有条。电脑、笔筒、文件架,桌角上放着一个设计简约的水晶花瓶,里面却什么都没有。

    对面大玻璃窗前的地上摆着一个沙盘,旁边的架子上有各式各样的沙具,人物、动物、房子等,都摆放得井井有条。

    他靠在椅子上,拿起桌上的预约纪录翻看起来。

    第一页上的患者名叫尹泉,蜀地渝水镇人,今年33岁,在这进行治疗已有四年。

    患者自述一到阴雨天气就会脚踝疼,可帝都医院骨科的诊断结果显示,骨骼肌肉都没有任何损伤,建议到精神科咨询。

    黄沂孟的诊断结果是人格分裂,患者在高中毕业那年,因事故原因失去了双胞胎弟弟尹溪,可能当时受刺激太大,逐渐演变成了心理疾病。

    梁柘潭看着祖籍那一栏,想起黄沂孟同样是渝水镇人,这个地方大约有十万人口,也就跟燕城一个大点的经济适用房小区的人口数差不多,他们大概率是相互认识的老乡,但他从未听黄沂孟提过。

    确切地说,黄沂孟没有提过工作上的事情,他是一个敬业的医生,替患者保密也是工作的一部分。

    这也是黄沂孟出了事他就抓瞎的原因,他根本不了解爱人每天在做什么,接触了什么人。黄沂孟对他百依百顺,一直在迁就、陪伴他,他却从未试图去主动了解黄沂孟的习惯与喜好。

    他把病人信息表一张张拍了下来,发给了同组的下属,让他们分别去问询前天这些人的行踪,这样效率高些。他则驱车来到城东区的昨日美术馆,去找尹泉。

    直接来见面的原因,就是为了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。

    到达昨日美术馆时,已是午后,天气有点阴冷,梁柘潭穿着冲锋衣从越野车上下来。

    停车场到正门这条路上都是展览的海报。上面画着一幅人物简笔画,写着巨大的“喜爱”两个字,落款名字叫唐嘉。

    梁柘潭不懂艺术,看不出好坏,但唐嘉这个名字他在刚刚那叠患者信息上见过。

    他蹙眉看了一会儿,大步走进美术馆大门。

    穿过一幅幅摄影作品,梁柘潭来到了工作人员登记处,他出示了警官证,说明来访目的,没过一会儿,便在会客室见到了尹泉。

    尹泉个子不高,体型偏瘦,穿着白衬衫和修身西裤,脖子上挂着一条蓝绳,工牌被塞进了衬衫兜里。

    “梁队您好。”尹泉有礼貌地向他打招呼,回手关上了会客厅的门。

    梁柘潭余光瞥了一眼尹泉的脚踝,与正常人无异,走路也很利索,丝毫看不出档案上写的“一到阴雨天甚至疼得走不了路,只能靠催眠,暂时沉睡减轻痛苦”。

    “尹先生,你上周五晚上,也就是大前天,在哪里做什么?请你回忆一下。”时间紧迫,梁柘潭开门见山地问道。

    尹泉一愣,眨了眨眼睛,说道:“好像是在家,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?”

    梁柘潭没有回答他,又问道:“你最后一次心理咨询是什么时候?”

    尹泉打开了天气app,往上翻,看到了一个灰色云彩下雨的小动图,说道:“两周前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有谈什么内容?”梁柘潭只要不笑,就像在审问犯人。

    尹泉倒是很放松,从茶几下面拿出两瓶矿泉水,放在梁柘潭面前一瓶,语气软绵绵地说道:“其实我不太记得谈了什么内容了。”

    梁柘潭蹙起了眉头,尹泉却微微一笑,道:“您应该能看到记录,黄医生给我用的催眠法治疗,我确实不知道在我被催眠的过程中都发生了什么。我能问一下黄医生是出什么事了吗?”

    “他失踪了。”梁柘潭没有解释过多,只简单说了下原因,又道:

    “周五晚上你跟谁在一起,方便提供吗?别误会,就是例行公事问问。”

    “失踪了?”尹泉显然有些吃惊,但还是较为镇定地说道:“我跟男朋友在一起,他叫陆聘,待会儿就会来接我了,你可以跟他求证。”

    梁柘潭点点头,没说行也没说不行,又问道:“介意讲一下心理咨询的理由吗?”

    尹泉无奈地说道:“我脚踝有时会疼,去了好几个三甲医院看过,也照了片子,都没找到原因,骨科大夫就让我去找个心理咨询,这大概是两年前的事情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经骨科大夫介绍认识的黄沂孟医生?”

    “不是,我们是同乡。”尹泉耳边的头发有些卷翘,他一直在用手拉那一撮,似乎很是介意,一边不停地拉一边说道:“我们父辈有一些交情,不算太深,他在我大学毕业那年考到了燕城医科大学。他父亲就通过多方打听,联系到了已经定居在这里的我们。虽然我们并不熟悉,但在人生地不熟的首都打拼,同乡总能让人感到亲切,于是一直都有联系。后来他开了诊所,我把我的情况跟他一说,我们之间不需要重新建立信任关系,就选择在他那里咨询了。”

    “最近一次咨询,黄医生有没有表现出反常的情绪?”梁柘潭想起了诊断资料上的尹泉,是中度人格分裂,偶尔会分裂出弟弟的人格,但面对面坐着,倒是无法发现端倪。

    “怎么说呢……”尹泉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卡子,把耳边的那缕翘发别整齐,说道:“我很少听沂孟讲自己的事,就算讲出来的,也是一两句话带过。他态度柔和,从来不大声说话,可以说他很专业,但我想他性格就是这样。其实我知道我可能没病,主要时不常还想跟他聊聊天,也就一直以咨询的名义去见面了。”

    听完这番自述,梁柘潭改变主意了,看上去尹泉正常,尹泉也觉得自己正常,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。

    在他相信黄沂孟判断的前提下,尹泉却对自己的诊断结果不以为然,说明他的人格分裂已经到了比较严重的状况,那么现在跟他交谈的,是哪个人格?

    梁柘潭指着会客室墙上的海报,问道:“这场展览是你承办的?”

    “嗯,唐老师的《喜爱》已经展出五个多月了,还有一周就结束了。”

    “唐嘉你认识吗?”

    尹泉知道他想问什么,坦诚地说道:“我跟唐嘉私下里是朋友,也是我把他介绍给沂孟的,他从展览开办之后,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,但又没出过什么事儿,我怕他是太累了,而且他们搞艺术的,很容易过于专注,就让他试试心理咨询。”

    “他今天在这吗?”梁柘潭心想要是能在这见到唐嘉,也不白跑一趟。

    果然,尹泉说道:“他虽然不在这,但他家就在美术馆后面那排小别墅里。”

    梁柘潭记下了地址,别的问不出什么,他让尹泉想起任何可疑线索,第一时间联系他,尹泉点头答应,至少表面看上去也很担心。他拉开会客室的门走出来时,尹泉突然叫住了他:“梁队,等等。”

    梁柘潭驻足回头,尹泉眨了眨眼睛,说道:“有一次陆聘来接我,我记得当时沂孟说他也有个很喜欢的人,我猜可能是……”

    是我,梁柘潭心里替他做出了回答。

    下一秒,尹泉却说道:“是他的患者。”

    ?!

    梁柘潭心里咯噔一下,蹙眉问道:“你确定?”

    尹泉一怔,摇摇头:“我不确定,沂孟只说他很喜欢一个人,然后指着办公桌上的花,说是那人每次来都送,我就自己判断可能是他的一个患者。”

    梁柘潭握紧了拳头,嘴抿成了一条线,点头示意后转身走了出去。他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,难道黄沂孟除了他,还有别的爱人?或者说倾心的对象?黄沂孟对他难道不是一心一意的?

    从尹泉的话里能听出这个人一定来了不少次,极有可能就在这十二个长期病患中。

    梁柘潭步伐沉重地走了出来,经过展厅时,简约的白墙上挂着展出用的照片,有风景,有小物件,也有些花花草草,他看着一束颜色极为鲜艳的百合,落寞地想,他从没送过黄沂孟一次花。

    出了昨日美术馆,后面就是一排矮楼,比邻一个大型高档社区。上半年这片社区里出过一例肺炎确诊者,上面还派片儿警把社区封了十四天。

    矮楼分为临步行街的和对着社区的,外侧大多改成了艺术品陈列店,或是主题咖啡甜品店,入口在社区那侧的就是住宅。

    梁柘潭说忘带卡了,保安也不太严谨,就让他进了社区。他没说自己是警察,他一个人行动并非官方出警,怕物业紧张,社区不比美术馆,动静闹大了反而不好调查。

    按照尹泉给的地址,他找到了联排别墅的第六栋,一看门口就与其他家不同,草坪上摆了几个陶塑作品,虽然冬天植物都枯萎了,但还是能看得出主人种了许多花草,并修建得很有造型。

    梁柘潭在门口点燃了一支烟,本来就顶着爱人可能已经死亡的压力,又得知他外面还有其他人,这让梁柘潭异常烦躁。

    猛吸了几口烟,正在低头弹烟灰,别墅的双开门突然从里面被推开了,梁柘潭眯起眼睛一看,一个长相清秀干净的男子走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不好意思,我这就掐了。”梁柘潭的烟还剩下半支。

    “没事,我给你拿了烟灰缸。”男子把一个水晶烟灰缸递了过去,又说道:“您是梁队吧?尹泉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,让我在家等您。”

    梁柘潭倒也没客气,接过来继续抽,问道:“唐嘉?”

    “我是。”唐嘉比梁柘潭矮不少,身上披着巨大的毛毯,抬着头问道:

    “黄医生失踪了?”

    梁柘潭“嗯”了一声,问道:“既然你知道我为什么来,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,我问的问题,你不是必须回答,但看在黄沂孟医生也许正处于危险当中,还希望你能配合。周五晚上你人在哪里,在干什么?”

    唐嘉很通情达理,表示理解,说道:“周五晚上我在工作室画画,而且我还打给了黄医生。”

    “你给他打电话了?几点?”

    唐嘉翻开手机通讯记录,举在他面前,说道:“您看一下,晚上8点16分,通话时长6分钟。”

    梁柘潭默默记下,黄沂孟的通话记录今天就能拿到,到时再进行比对。

    “你们都聊了什么,有没有你觉得反常的地方?”

    “我咨询的原因您了解吗?”

    “看过资料。”梁柘潭回想着病历上的信息,说道:“有人跟踪你?”

    “嗯,最近半年我都会有这种感觉,但事实上也没发生什么,您知道这情况也不能报警,尹泉说我神经衰弱,倒也有可能。我想着就算不能治病,聊聊天缓解一下压力也好,就每周定时去做心理咨询。那天我一个人在工作室,突然间又有这个感觉,就给黄医生打了个电话。”唐嘉见梁柘潭一根烟抽完了,说道:“您想抽就再抽一根,我不介意,我男朋友抽烟也很凶。”

    梁柘潭看见唐嘉鼻子都冻红了,摆摆手道:“没事,我们进去吧。”

    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门,整个别墅内部呈浅色,白色大理石的地板,白底带金箔的墙纸,还有一些用树枝干花做成的艺术品挂在墙上。

    梁柘潭不懂欣赏,但刚刚看到美术馆里的标价,也知道这些价值不菲。而且他发现这些东西都是歪歪斜斜没有规律地摆放着,看着却一点都不凌乱,还很舒服。

    两人落座于挑空客厅的沙发里,天色逐渐暗了下来,燕城的冬天到了晚上五点,天就黑得差不多了。

    帮佣给梁柘潭上了茶,他道了声谢,帮佣却低着头毫无反应地走了,唐嘉笑了笑说道:“您别介意,他是聋哑人。”

    等帮佣切好水果端上来时,唐嘉跟他比划了手语,帮佣才对着梁柘潭点头致意。

    唐嘉给人感觉很平易近人,毫无攻击性,黄沂孟也没有在病例中确诊他是妄想症,梁柘潭不禁想,能把他当个正常人吧。

    “黄沂孟医生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?有什么你觉得不同于以往的?”

    唐嘉想了想,说道:“黄医生那天没什么不一样,至少我没听出来,还耐心地安慰我,要不是当天晚上有其他病人预约,我可能就去找他了,我男朋友出差了,只有我一人,还真是有点怕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他那晚还有其他病人?”助理提供的就诊信息表里,每周的周五下午就没有人预约就诊了,晚上黄沂孟怎么可能还接待了患者?

    唐嘉很确定的语气,说道:“嗯,因为不能让我过去,他就嘱咐我把门锁好,如果还不放心就报警。”

    最后一个就诊者,没有出入记录,一定有问题。

    简单的问询过后,梁柘潭从别墅出来,唐嘉一路把他送到了前院门口,可谓是礼数周全。

    “如果还想起什么可疑的……”梁柘潭话说一半就停住了,唐嘉一头雾水睁大了眼睛。

    梁柘潭低头看着脚下,这是他刚刚站着抽烟的地方,他一扽裤子蹲下来。地上有前几天没化掉的雪,还有他弹的烟灰,但最关键的是,烟灰上踩着几个凌乱无序的脚印,这很明显不是他留下的。

    “梁队?”唐嘉弯腰看着,不明所以。

    梁柘潭起身,表情严肃,说道:“你说有人跟踪你?”

    “啊?”唐嘉一愣,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,道:“我是有这个错觉,但在黄医生的疏导下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是错觉。”梁柘潭目光沿着脚印看,沉声说道。

    唐嘉张了张嘴巴,一脸惊讶,只见梁柘潭长腿一迈,没两步就到了前院与邻居花园的隔断处,然后单手撑着栅栏纵身一跃,就到了对面。

    邻居种了几颗柏树围绕着前院,下面又堆了不少已经枯萎的花盆,乱糟糟的,梁柘潭的身影消失在了树的阴影里。

    唐嘉抓紧了身上的毯子,不住往对面探身,屏住呼吸也不敢出声,过了十几秒,只听“嗷”一声惨叫,唐嘉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远远看见梁柘潭揪着一个瘦弱男人的衣领,从大门口跌跌撞撞地进来了。

    “你放开我!”那男人戴着帽子,用围脖裹住了大半张脸,看不清长相,但声音很透亮好听。

    梁柘潭用力一甩,那男人向前一扑,唐嘉下意识扶住了对方,这才没有扑倒在地。

    对有安全威胁的人,唐嘉也能伸出援手,真是名副其实地心地善良。

    那男子冷哼一声,推开了唐嘉,站定后把围脖一圈圈绕了下来扔在地上,唐嘉惊叹道:

    “戚……栩?”

    梁柘潭立马转变成查户口本的语气,问道:“你认识他?”

    唐嘉无辜地摇摇头。

    梁柘潭纳了闷儿了,说道:“你知道他叫什么,但不认识他?”

    唐嘉解释道:“全国没几个人不认识他。”

    看梁柘潭的表情,唐嘉就知道他没明白,又说道:“你们警察平时不看电视吗?戚栩啊,上个月刚上了一部他主演的古装剧,现在还没播完呢。”

    甭管是大明星还是普通人,在梁柘潭这里是一视同仁的,“你在这鬼鬼祟祟干嘛?跟踪他多久了?”

    “我没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不说实话,我立马找物业来。”梁柘潭一句话堵了他的嘴,对于公众人物来说,最怕的就是事情闹大。

    唐嘉把围脖捡了起来,走过去给戚栩披在了肩上,戚栩一开始还向后躲,但唐嘉的动作太过温柔没有攻击性,他也就作罢了。

    披严实了,唐嘉掸了掸上面的浮土,柔声问道:“张焱让你来的?”

    戚栩垂眸低声说道:“进去说。”

    在梁柘潭威严的目光注视下,戚栩的心理防线垮塌,将这半年来的行为和盘托出。

    自从他知道同居人张焱的前男友是唐嘉之后,心里就一直过不去这个坎儿,时不时会来美术馆这看看。又加上没进组,闲暇时间多,展览办了多久,他就持续来了多久,甚至跟着唐嘉去了工作室,或者回到家。

    所以唐嘉并不是被害妄想,而是真的有人在暗中跟踪他。

    梁柘潭具有穿透力的低沉声音问道:“你跟踪唐嘉有什么目的?”

    戚栩坐在沙发上,比电视上看起来要瘦小,五官非常精致,只是面色比较苍白疲惫,他沉默不语,梁柘潭可没什么耐心,对唐嘉说道:

    “既然证据确凿,人也抓住了,你就可以报警立案了。”

    唐嘉慢慢踱步过去,半蹲在了戚栩面前,轻声问道:

    “跟着我有什么理由?是不是跟张焱有关?”

    戚栩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,站在一旁的梁柘潭口型比了个“操”,唐嘉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。

    偌大的挑空客厅里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哭声,过了好一会儿戚栩才平静下来,说道: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跟着你,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控制不住地经常来到美术馆,看你展出的作品。张焱还爱你,我也想变成你,可我不是你,你能不能告诉我怎样才能变成你?!”

    面对戚栩语无伦次的陈述,唐嘉心酸地叹了口气,拍了拍戚栩紧紧握拳的手背,站起身走到一边。戚栩的苦衷是他,他却解决不了,也许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。

    该看心理医生的没去,不该看心理医生的反而看了半年。梁柘潭眼见此事与黄沂孟的失踪并无干系,提醒唐嘉报警还是不报警都由他决定,就离开了别墅。

    黄沂孟的案件绝不能拖过最佳破案时间,他必须争分夺秒筛选出可疑的接触人。

    走出别墅区,来到了高层公寓区,另一位长期患者登记的住址就在这里。

    那个会给黄沂孟送花的患者,那个最后一个见到黄沂孟的患者,会不会是……

    祁钰——性-瘾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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